AI新工作：債務規劃與溫柔討債

「近期美國一位35歲女性產後無法工作，累積了23,000美元的信用卡債務。她向ChatGPT求助，在AI建議下製作還債追蹤表並展開30天償債挑戰，透過取消不必要的訂閱、變賣閒置物品、開源節流等方式籌措資金。一個月內，她成功還了約12,000美元（約新台幣35萬元），清償近一半債務，在AI正向引導下心態變得積極。」上述新聞顯示，結合行為經濟學與生成式AI的方案，有望透過洞察債務人心理、客製策略與適當激勵來加速脫困。

沉重的信用卡債務常使「卡奴」陷入以債養債的惡性循環，成為普惠金融的一大挑戰。隨著科技精進，運用AI協助債務清償已是金融創新焦點，Bright Money、TrueAccord與PromisePay等3個AI債務管理案例，正顯露其在普惠金融上的潛力及行為金融啟示。

Bright Money是以AI驅動的個人理財App，定位為AI數位銀行。提供個人化理財規劃，協助用戶償還信用卡、學貸等債務，同時提升信用評分。Bright Money宛如貼身AI財務教練，適合背負多筆卡債、入不敷出的上班族。用戶註冊後將銀行帳戶與信用卡帳單連結至App，AI便分析其收入、支出和消費模式。根據財務狀況與目標，系統自動從用戶帳戶轉出小額金額至專屬儲蓄帳戶，累積一筆資金後即用於償還高息債務或投入儲蓄目標。若偵測帳戶餘額偏低或臨近扣款，AI會暫緩或調降轉出金額，避免雪上加霜。這種自動化「小額多次」還債方式運用「分批儲蓄」與「預先承諾」等行為經濟學原理，讓用戶不必費心即可累積還款準備。

Bright Money聚焦美國中產階級的卡債族群，他們缺乏專業理財知識和資源，是傳統金融服務未充分覆蓋的長尾客群。Bright Money以低廉月費提供AI理財助理，降低獲取財務建議的門檻。用戶可選擇偏好的還款策略（如優先還小額債或優先還高息債），AI擬定最佳計畫，既考量用戶偏好也降低利息支出與逾期風險。

此外，Bright Money亦避免用戶只顧還債而忽略儲蓄。它會同步預留部分收入為用戶建立緊急預備金，提高抗風險能力；同時優先清償高額卡債拉抬信用分數，並利用小額信用額度的「信用建設」功能累積良好還款紀錄。透過這些機制，Bright Money以人性化方式將繁瑣的債務管理自動化，引導債務人走上財務復原之路。

TrueAccord創立於2013年的美國第三方催收公司，以AI和機器學習徹底改造傳統討債流程，用同理心取代恐嚇威脅。TrueAccord的專利HeartBeat引擎運用大數據和機器學習優化催收流程，能因應債務人行為動態調整溝通策略並制定個人化還款方案。當銀行或電商將逾期帳款委託TrueAccord後，債務人不再接到沒完沒了的催繳電話，而是收到經過AI優化的電子郵件、簡訊或社群訊息。這些訊息透過債務人偏好的管道，以溫和且有同理心的語氣傳達，讓TrueAccord獲得「史上最溫柔討債公司」的美譽。債務人可自行登入線上平台查看欠款細節，並選擇還款計畫，此數位自助導向的模式讓債務人感受到尊重與隱私。

技術上，HeartBeat引擎會選擇債務人最可能回應的聯絡時機與語氣。例如，數據顯示某債務人習慣週一早上查看郵件，系統便在該時段發送鼓勵或提醒訊息。同時，TrueAccord為常見情境準備了多種風格的溝通方案，AI會選擇最適合的內容發送。系統也為每位債務人演算可接受的分期方案，債務人可在線調整付款計畫或申請延期，提高履約率。整體而言，TrueAccord相較傳統催收大幅提高了清償率，同時維護了債務人尊嚴並提升還款意願。

PromisePay是為政府與公用事業單位打造的AI欠費管理與分期支付平台，致力在不中斷基本服務下協助欠費用戶如期繳款，同時提升債權方回收率與滿意度。它聚焦於各類公共服務帳單，將紓困補助與分期償還整合在同一平台。系統透過AI優化溝通並融入行為誘因，讓欠費戶以簡單無壓力的流程恢復繳費。它鎖定低收入或短期受困而欠繳公共費用的用戶。這些人在經濟緊縮時延後繳費，但仍有償還意願，不採用威脅或懲罰手段，而是降低心理壓力和行動門檻，讓欠費者覺得「還得起、還得值」，減少催繳衝突並提升用戶對服務提供者的信任。

PromisePay將零息分期、預設方案、自動提醒與AI智慧溝通結合成完整的欠費解決方案。此行為設計克服了欠費者的拖延與決策疲勞，並運用承諾裝置和即時正向回饋維持還款動力。從普惠金融角度，PromisePay展現了如何在保障民生服務的同時尊重債務人尊嚴並兼顧債權方利益。

以美國里奇蒙（Richmond）城市為例，平台在短期內協助減少了數千萬美元的欠費，履約率超過93%。用戶透過線上自助入口選擇預設的分期方案或自行調整期數與金額，並設定自動扣款與提醒避免遺漏。AI根據欠費金額和政策上限計算適當的期數與金額；當用戶完成部分繳款後，系統即時發送鼓勵訊息以增強其持續繳費動力。

綜合觀察上述案例，Bright Money著重前端預防（未違約債務人的日常優化與自動償還），TrueAccord著力後端催收（已逾期債務的AI溝通與彈性還款），PromisePay則介於兩者之間（公共欠費的分期協商與不中斷服務）。它們運用不同數據與策略服務於不同階段與族群，但本質都透過AI矯正人性的弱點、鼓勵理性償債。例如，Bright Money預先扣款幫助用戶克服即時享樂的誘惑；TrueAccord以溫和且彈性的溝通減輕債務人的羞愧和恐懼；PromisePay利用零息分期和預設方案降低債務人的決策壓力。三者皆強調個人化與自主性：AI提供數據驅動的建議，但最終決策權在債務人手中。對自主性的尊重與理解，正是普惠金融實踐成功的關鍵。

整體而言，AI的個人化與數位科技確實能改善債務償還效果與體驗，為陷入財務困境者帶來新希望。這些工具以合作夥伴角色而非敵對者的姿態，透過人性化誘因引導債務人逐步走向無債一身輕。然而，新工具也帶來風險治理與政策調整的挑戰。唯有兼顧科技應用與人本思維，才能打造更具韌性與包容性的金融體系，助債務人早日重獲財務自由。（作者為陽明交通大學資訊管理與財務金融學系專任教授、華南金控獨立董事）